熠鸣：“尊师重教”不能成为某些“老师”的道德保护伞

lameihua

　　6月19日，“学生20年后打老师”一案当事人常仁尧刑满获释，引起社会对这一事件的再次关注。

　　2年前，2018年7月底，常仁尧遇见了初二时班主任张老师。

　　想起自己不满13岁时被张军打的场景，常仁尧上前扇了张军4耳光，还朝其上身打了一拳。

　　这一幕被手机摄下。

　　5个月内，视频的疯转、裂变式的传播让事件升级，引爆舆论。截至2018年12月27日，仅微博传播受众就达6.8亿多人次。

　　同年12月20日，常仁尧因涉嫌寻衅滋事罪被刑拘。

　　2019年3月14日，张老师表示，他本不打算追究。但视频经网络扩散后，他及家人所受的伤害太大。此外，他当年没有打过常仁尧，但惩戒还是有的。

　　2019年6月12日开庭，常仁尧愿意就打人一事向张军道歉，并愿意赔偿2万元，但声明心中没把他当老师。

　　最终常仁尧被判刑18个月，直至日前刑满释放。

　　常仁尧动不动打人是不对的。

　　但此案仍有三个疑问：

　　常仁尧到底有没有被张老师打过？被打学生的心理阴影要不要化解？如何化解和补偿？

　　1.

　　问题一：常仁尧到底挨没过张老师的打？

　　在贴吧，常仁尧自述：

　　“当时他（张老师）可能像我现在的年纪30多岁，当时我只是上课瞌睡，他让我蹲在讲台下面，我蹲下，然后就是踹头十几下，第一次我没敢看只是低着头很害怕……13岁的我照做了，他还是一样歇斯底里，发疯发狂用尽全身力气踹我的头……这一次我记得很清楚，我站在那里一直盯着他瞪他，但是我内心还是很怕的，他踹我头的画面从那个时候跟到现在，折磨了我十几年。这仅仅只是开始……当着全班人的面让我双手趴黑板上，在我后背用一块木板插在我衣服里，这个我会忘吗？不可能……”

　　而张老师说没有打过常仁尧，只是惩戒。

　　我相信，张老师之前是打过常仁尧的。

　　如果张老师真的无辜的话，在挨打之后，应该选择马上报警，而不是在视频被疯传后，因为自己和家人受到了伤害，才选择用法律讨回公道。

　　事发后，除了学校一纸控诉外，常仁尧当年的同班同学并无一人站出来替张老师说话。

　　相反，很多人却出面“担保”常仁尧的人品。

　　有同学回忆：

　　“有一次，张老师把常仁尧从教室前面踹到教室后面，又从后面踹到前面，力度非常重，几乎把常仁尧踹翻在地。”

　　有20-30位得过常仁尧恩惠的邻居和亲属结队去派出所说情。

　　有100名村民在《雷湾村村民为常尧尧伸张倡议书》里留下了签名和手印。

　　常妻说，常仁尧还给生病的中学老师送去1万元钱，并非不“尊师重教”。

　　可见，常仁尧本性善良，绝对不会随便出手打人。

　　2.

　　问题二：被打学生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常妻表示，常仁尧之所以打老师，确实是因为老师当年对他的态度极其恶劣，给他留下极大阴影。

　　这个心理阴影会有多大呢？

　　会留下伴随一生的伤害和阴影。

　　会让成年的孩子想到老师还是牙痒痒。

　　是真的会梦到或不经意的想起。

　　前几天，有朋友发了这样的视频：

　　简直毫无人性！老师还是土匪

　　（画面残暴、慎重观看）

　　对比常仁尧的贴吧自述，活脱脱的影像版。

　　如果你的老师这样对你，请问你有没有心理阴影？

　　不仅有，而且很大、存在时间会很长……

　　怎么消化这些阴影呢？

　　或者“且随风去”“一笑了之”；

　　或者像常仁尧那样20年后“回揍”一顿；

　　（打了张老师后，常仁尧大醉了一场，并告诉家人和朋友，通过这一次，他解开了在他心里拧了近20年的结）

　　或者用一辈子释怀；

　　或者像缪可馨纵深一跃。

　　（相信小姑娘的心理阴影已经积攒了很久了，久到她化解不开，也不想化解了……）

　　所以只要构成心理阴影，

　　就必须化解，

　　否则只会走向爆发。

　　3.

　　问题三：怎么化解？如何补偿？

　　在认定事实基础上，依据法律对施暴者进行惩戒。

　　对常仁尧的行为，有人认为，社会应大力弘扬尊师重教的传统美德，自古以来要求“饮其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

　　尊师重教，是传统美德不假。但并不是所有老师都配得上“为人师表”这四个字，也要看这个老师值得不值得尊重。

　　像袁灯美这样，班里孩子在自己课上跳楼了，转天还能有说有笑去上班的老师，委实让人无法尊重。

　　抑或像视频中那些打人的老师、拽着孩子头发的老师，真的都不好意思叫他们老师。

　　为什么常仁尧20年后打老师，竟然有6.8亿多点击？

　　数字背后，是为数众多、曾经受到老师“虐待”的学生。

　　在看到视频那一刻，他们暗暗握拳、嘴里叫好、心里畅快……

　　忍不住点赞、转发，

　　为了警醒、嘲讽、也为了泄恨。

　　还有一个深层原因：社会让被打学生无形中背负了“尊师重教”的道德压力，却没有给他们提供必要的法律支持，只能留给自己去“讨公道”。

　　一个人并不应该因为其职业而获得更多的尊重，使他崇高的，是他在自己的岗位上做过的崇高的事。教师职业的崇高，是因为无私的传道授业解惑，却不能成为个别从业者肆意打骂凌辱未成年人的道德保护伞。

　　类似情况，不能动不动就上升到尊师重教的道德层面，而降低它的法律效力。

　　常仁尧因为打人、传播视频付出了代价。

　　如果常仁尧所说属实，那么张老师对常仁尧的体罚不该因为早前的师生关系，而淡化其暴力的本质；常仁尧被踹击、羞辱而导致的心理创伤，也不该因20年的时间鸿沟而被定性为“无足轻重”。

　　一味要求学生家长尊重老师是有失偏颇的，真的遇到“枉为人师”的人渣，就不要因为他披着“教师”的外衣而放他一马。

　　更不能让社会预判：学生打老师“犯法”，而老师打未成年的学生可以“减刑”“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