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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玩实验室:“天问”着陆火星后,我想起了这个要炸穿喜马拉雅山的中国首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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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6 15: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21年5月15日,中国“天问一号”探测器成功着陆火星地表,“祝融号”火星车开启巡视探测之旅,从事研究火星土壤、磁场、冰和大气的任务。

  这是中国探测器首次着陆火星取得圆满成功,里程碑式的消息传来,举国欢腾,也引发世界各国航天机构高度关注。

  美国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也表示了祝贺,并说“登上火星很难”。

  不过,毫不意外,这条推特被群嘲了。

  众所周知,早在2002年前后,马斯克就已经着手开始计划火星移民,并表示“如果顺利,10年内就能实现”。

  作为“让人类成为跨星球物种”神话的缔造者,马斯克一度被当成是改变世界的英雄。

  但是,100万人移民火星的计划,却一拖再拖。

  今年2月初,马斯克再次表态:将在2026年之前,把人类送上火星。

  不过,如今距离2026年,只剩下4年半多点的时间了。

  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所谓的火星移民计划只是39页的豪华ppt。

  知乎上甚至有个问题是这样的:

  最高赞回答是:“因为马斯克真的能去沙漠啊。”

  因为一再爽约、汽车故障,马斯克已经从“人类英雄”的神坛跌落,成了“妄人”。

  在中国,我们也有这样一位曾一度被全民热捧,后来却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上世纪90年代,他从300元钱白手起家,事业巅峰时主宰资产20亿的南德集团,足迹遍布全国各地,策划过一大堆听上去就吓死人的宏大计划:

  罐头换飞机、在俄罗斯发射卫星、炸穿喜马拉雅山、开发满洲里、买航空母舰、登陆火星……

  曾经,他的一句“世界上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鼓舞了不知多少中国人,是神乎其神的传奇人物。

  最巅峰的时候,在很些人眼里,他的名字等同于民营经济。

  但后来,他的风评急转直下,他被骂成是“狂人”、“疯子”、“伪思想家”甚至“轻度精神病患者”,他也一直被排斥在企业家的范畴之外,甚至被捕入狱,一生在监狱里度过了近23年。

  直到现在有人提起他,还会骂他是“老骗子”。

  有人说,这是因为他提出的动辄十亿级别的投资和改造计划,真正兑现的次数却寥寥无几……简言之就是:活该。

  有人说,这是因为他的“错位”,一个民营企业家操的心比国企老总还要大,太不正常。

  这个人,就是牟其中。

  读懂牟其中的故事,我们也多少就能看清在改革开放后中国民营企业所占据的位置,以及了解我们当下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企业家。

  01

  1989年冬天,牟其中特意把苏联航空工业部的几位大佬约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

  他郑重其事地向对方介绍:“这里,正是不久前戈尔巴乔夫同我国领导人会谈的地方”。

  苏联的同志一听肃然起敬,觉得牟其中肯定是位有来头的大人物。

  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牟其中又数次邀请苏方考察团来华,光是吃喝玩乐就花了一万多,费用由南德(牟其中公司)全包,把老大哥们伺候得舒舒服服。

  终于,1990年春,双方在北京签订了正式合作的《备忘书》。

  一笔中俄史上最大的民间贸易交易,用“小罐头换大飞机”的惊天生意,就这样达成了。

  毛熊同志不知道,就在达成这笔交易的前一年,南德集团还背负着一屁股债,好几年做什么赔什么,牟其中也足足欠了上千万。

  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样一个世纪大生意,源自于一次“小道消息”。

  也是在1989年,刚刚被一名河南“业务员”骗了300多万的牟其中坐火车去北京,路上又忍不住和人闲扯皮,旁边一人说,苏联想卖掉一批图 -154飞机,可就是找不到买主。

  如此不着调的消息,偏偏被想发财的牟其中听进去了,他的心思活泛起来:苏联找不到,我来帮着找呀?

  下一步,他就思考,苏联需要什么。

  由于美苏争霸,长期的军备竞赛,导致此时的苏联生活物质匮乏,飞机大炮很多,但是面包却需要排队买。

  (图:1980年代末,前苏联食品短缺)

  虽然牟其中和大多数人一样,对航空一窍不通,但他在东北边境做过生意,早就发现苏联对中国商品十分饥渴,他曾对南德的员工说:“中国的狗屎都可以卖到钱!”

  80年代末,中国正面临着经济过热后的产品严重过剩问题,数不过来的罐头、火腿堆在仓库里等待腐烂,相关部门天天在电视上、报纸上呼吁老百姓花钱买东西。

  牟其中琢磨着:用咱们这儿过剩的日用品,去换苏联的大飞机,那不正好吗?

  再下一步就是,买了飞机卖给谁?

  恰好,当时已经开业1年的四川航空公司正在“望机兴叹”。牟其中听说后,马上登门商谈,他对川航老总说:“飞机的事儿我来解决,你们不用出一分钱,到时候付租金给我就行了。”

  彼时,中国民航事业才刚刚起步,资金不足的川航只开辟了几条短程航线,迟迟摸不着购买干线飞机的“门道”。客观来说,既买不到飞机,也买不起飞机。

  牟其中的不请自来让川航老总大喜过望,两人一拍即合。

  另一方面,为了凑齐能交换4架飞机并且包苏联人满意的货物,南德员工的腿也快断了 —— 他们跑了全国14个省、近500家工厂,最终敲定了价值约4个亿的各类小商品……

  不过就算这样,当时欠了一屁股债的南德集团买商品的钱从哪儿来?一个民营企业,又拿来的外贸权和航空经营权呢?

  在牟其中的策划下,一出令人目瞪口呆的“空手道”正式开演:

  中苏约定同时向对方发货,但苏联飞机落地只要8小时,从中国发出的火车过去却要7天。

  牟其中就是算准了这7天时间差:

  飞机落地、产权证明和适航证一到手,牟其中马上拿去给工商银行,用贷出来的6千万支付800多车皮商品的采购费,按时给苏方发货;等川航使用飞机后,他再用川航支付的租金去还银行贷款。

  就这样,飞机一架一架落地,贷款一批一批到账,装满日用品的车皮也一列一列地开出去 ——

  说白了,牟其中在用别人的钱、货来赚钱。

  外界猜测,这笔生意牟其中赚了8000万 - 1个亿。

  但牟其中说,自己赚了至少1.6个亿。

  无论这个数字到底是多少,在那个第一代企业家们还在肩挑担扛地完成原始积累的年代,这笔钱都足够牟其中直接登顶中国首富。

  牟其中从此一战成名。这件事后来也被各路媒体吹成是“罐头换飞机”,越传越邪乎。

  创造神话之后,牟其中说了一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式的话:

  “世界上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

  后来,他命人将这句“名言”立在北京南德经济集团的大厅门口、印在南德每一名员工的胸卡上。

  此时,这位天庭饱满、大脸盘的四川人,已经梳起了和伟大领袖同款的大背头,大有一种要改天换地的气势。

  在此之后,他开始周游全国,到各方调研,在这个过程中,他对数字越来越不敏感,十亿、百亿的项目也是张口就来:

  1993年,他大笔一挥,和满洲里市长签订了100亿的协议,要把这个中俄蒙三国交界的边陲小镇变成“北方香港”;同年,他又声称将投资50亿,根治陕北的荒漠化;

  1994年,他提出投资100亿在上海建座118层的世界第一高楼;而在广阔的太平洋上考察一番后,他又说要出资31亿美元,给中国海军买一艘航空母舰;

  1995年,他说要在上海和宁波之间建一条高速公路,涉及资金2300亿;

  1996年,他又声称对辽宁的3家国有企业进行2亿元的投资改造;

  1998年,他称要花2.5万亿解决黄河水干涸的问题,并“信誓旦旦”地说:

  “2.5万亿人民币是3000多亿美金,这不是个了不得的事,是可以解决的。”

  ……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全国储蓄总额不过6万亿。

  但,这并不妨碍“牟其中”这个名字一次次在中国传媒界炸开。

  短短几年时间,他已经谈了数万个项目、签了上千个合同,并因此被尊称为“资本经营大师”、“中国民营企业的先行者”。

  据说,当时牟其中所到之处,市长书记总是一起诚惶诚恐地接待,把牟当“财神爷”一样供着。

  1996年,牟其中一生中最广为流传的个人狂想横空出世 ——

  炸穿喜马拉雅山,把印度洋暖湿气流引进来,解决西北地区干旱问题。

  一个饭局上,牟其中随口把这件事告诉了冯小刚,后者直接听傻了,“很多天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炸开喜马拉雅山的画面”,后来这个情节被冯导编进了电影《不见不散》。

  (图:葛优生动演绎“喜马拉雅狂想曲”)

  后来,牟其中特别喜欢把公司的管理层拉到门头沟的山里开会,但不聊具体的业务,而是讲国家大事,讲国际形势,讲各种经济理论和管理理念。

  有人回忆,一次会上,牟其中公然说那些项目可以请某位中央领导人将来退下来后一起做。

  有人回过神来,牟其中不像个企业家,倒是有很大的政治目的。

  虽然,“商而优则仕”,那个年代的精英有政治情结,倒也无可厚非。

  但关键的是,牟其中那些动辄上百亿、被说成是“中国改革的重大试验”的投资项目,到底具体推行到了哪一步,外界从不清楚。

  除了“罐头换飞机”,在整个90年代,牟其中还真正做过什么赚钱的商业项目一直是个谜。

  牟其中的生活秘书夏宗炜后来回忆说:

  “他只能不断造势,不断许下诺言,夸下海口,以期吸引眼球,得到支持并弄来钞票。因为在他看来,他若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而继续往前走,也许可能柳暗花明。”

  越来越多的声音指明:南德公司就是个依靠贷款维系着的吸氧型企业,一个个宣布的宏大项目,都是为了向银行求贷款编造出来的噱头而已。

  成为“中国首富”仅仅几年后,牟其中的命运轨迹急转直下。

  1997年,一本名为《大陆首骗牟其中》的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大街小巷,此书拆穿了牟从银行骗取资金的技俩,把牟其中一棒打成了“上骗中央、下骗地方”的中国第一大骗子,书的封面更是醒目打上“牟其中不亡,天理不容”的大字。

  据说,这是南德的3个老员工冒着被追杀的生命危险写成的。

  直到这时,外界才发现,早在1996年,仅部分金融单位向法院提起的涉及南德的“逾期不还”案和其它经济纠纷案,总额已高达24亿元,信用证诈骗的数额,可算世纪之最。

  1998年,被传媒追逼得狼狈不堪的牟其中试着东山再起,又向外界放出消息:

  南德将在6 - 8个月内生产出运转速度为10亿 - 100亿次的电脑芯片。

  但此时,牟其中已经信徒寥寥,这个项目更是直接被专家打为“绝无可能”。

  1999年1月7日清晨,牟其中在上班路上被警方刑事拘留。

  2000年5月,法院宣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其实,这也不是牟其中第一次进监狱了。

  早在1974年,因与人合写“反动文章”,牟曾被判死刑;1983年,他又因投机倒把罪被收审。

  前两次,牟其中都因政策变化得以出狱。

  但第三次入狱非同小可,这个昔日被人人视为能点石成金的“中国首富”,已经沦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中国首骗”。

  02

  巧合的是,就在牟其中被宣判无期徒刑后,2000年11月底,那4架令他登上神坛的图-154客机也退出了历史舞台。

  据说,尽管已经效力10年,这4架飞机的状态和性能依然非常好,连一颗松动的螺丝钉都未找到,为川航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从其他表现上看,牟其中也并非完全的口头行动者,也并不是“妄想家”。

  90年代周游全国时,他看见西北很多土地逐渐沙化,想起曾在《中国科学》杂志上看到3位科学家关于雅鲁藏布大峡谷水汽通道的论文,才立志推动“炸喜马拉雅山”计划。

  并且,他是很认真的。

  当时,牟其中几乎把中国所有的水利专家都请来了,派人车接车送、好生招待,还自掏腰包,“一个红包三百块”。

  为了商量多国水域的问题,牟其中又请来了当时的联合国副秘书长冀朝铸。

  这证实了一件事:

  “炸喜马拉雅山”计划并非牟其中的炒作,科学界确实在研究,甚至可以说,一切正在推动,眼瞅着就快要开始了。

  但是,这样一项关系国计民生的国家级巨大工程,就算要上马,是牟其中和他的南德集团能接手的吗?

  (图:牟其中接受《东方之子》采访)

  牟其中未必意识不到这一点。

  这位1970年代就洋洋洒洒写出《社会主义由科学向空想的倒退》、《从文化革命到武化革命》,认真思考“中国往何处去”的企业家,最擅长的就是宏观思辨,一抬眼就是国家、国际的发展和关系。

  早年在东北边境贸易时,牟其中就仔细研究了中苏两国的市场,后来戈尔巴乔夫一踏进北京,他便意识到中苏关系即将解冻,立即向国务院上交了一份论文报告《历史性的机会和我们的选择》,这才促成了后来的“罐头换飞机”。

  (图:青年白岩松在《东方之子》介绍牟其中)

  然而,1990年代初,中国虽在慢慢恢复商业活动,但“产权制度变革”依然高度敏感,国内的行政部门对于跨部门的业务缺乏主动性,导致执行效率不高。

  所以,当被问到整个国家的重大水利工程为什么需要他和南德集团来做时,时年已近60岁的牟其中这样说:

  “谁都不愿意批不敢做,我说我来做,反正我赚了很多钱,我来研究这件事。”

  牟其中自撰的一篇题为《企业也要讲政治》的文章,或许能更好地解释他的所有动机:

  “这是非常危险的。中国是一个政治与经济不能分离的国家,这是我们历史的一部分。不过,我即使感觉到危险,我还要干。”

  —— 这是典型的牟氏口吻,充满理想主义,甚至浪漫主义。

  在剧烈变动的年代中,这种“舍我其谁”的救世情结,一度成为南德集团发展的根基。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1980年代末南德急锣密鼓筹划“罐头换飞机”的同时,还经营着另外一个“飞天计划”:发射卫星。

  1989年,牟其中去四川一家信托公司借钱做图 - 154飞机生意,不少人像是听到了梦话,有人公然讽刺道:

  “你们干脆提两个皮包:一个装飞机、一个装卫星!做飞机(生意),我看那你还要做卫星咧!”

  没想到,这种闲言碎语落到牟其中耳朵里反而成了兴奋剂:“那我就做个卫星给你看看!”

  他看中了当时航天领域最先进的一代卫星,可以用于直接广播电视和小口径通讯,商业价值很高。

  1992年,牟其中正式成立“南德商用卫星公司”,计划在3年内发射60颗通讯卫星,“把地球罩起来”,中国破天荒出现了由一家民营企业经营卫星的情景。

  那一年,苏联已经解体,政局和社会秩序乱成一片,谈判中对方经常出尔反尔,甚至威胁到了南德人的财产和生命安全 —— 南德集团投资的“航向1号卫星”(1993年发射)和“航向2号”(1995年),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功腾空的。

  而有了“航向2号”这颗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电视直播卫星,南德和国际市场上的多家老牌卫星经营公司同台竞技竟然也丝毫不输。

  如果计划顺利推进,航向R、航向RM直播卫星也将分别在1997、1998年发射。

  但就在牟其中赴美进一步商谈卫星抵押融资业务时,国内谣言四起,因一封所谓的"13条罪状的举报信",牟其中被限制出境,护照也被扣下。

  南德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把航向卫星股权转让给俄罗斯国际卫星组织,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租用人。

  《南德资料》里说明了这件事的后续:“南德忍痛将已经出租、按合同总租金收入为4440万美元的卫星股权,以1450万美元的价格,变现出让,承担了极大损失”。

  这意味着,牟其中亏损了大约3000万元美金,即折合人民币约2.5亿。

  这期间,赶上国家加强宏观经济调整,牟其中又必须提前还清2.2亿元的银行贷款,还要忍痛损失3-4千万元的应得利润。

  一面债务紧逼,一面卫星事业耗资无底,牟其中的资金链断了。

  随着牟其中被刑事拘留,官司缠身,关于卫星的一切再无法推进了。

  牟其中在回忆录里称:“如果这个事情成了,我国现在卫星产业会非常大。”

  “当时我只得含泪把卫星卖给了法国人,法国人一开始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当产权转移之后,他们开了香槟酒庆祝。”

  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数十年后,1989年就曾投奔牟其中南德集团的冯仑说:

  “我发现,他的商业逻辑(发卫星、运作航母、炸喜马拉雅山等)并不是都不成立,但是这个逻辑跟社会制度的变化节奏不够吻合,和体制变革的逻辑是冲突的。

  最早的一代民营企业当中,牟其中是最有创造力、想象力的。但由于他的创造力、想象力跟体制环境脱节、对立的太多,所以大部分都成功不了。这种命运使他成为"过去的一代"。

  也许,再等上十年、二十年,他就会有机会成功了。”

  即使是那个把牟其中推向“牢狱”的《大陆首骗牟其中》作者吴戈也承认:

  “我想到牟其中这个人,心里会有种感动,甚至很想哭”。

  2000年5月30日,59岁的牟其中被判无期徒刑,后因在狱中表现良好,2003年时,刑期改为18年。

  然而,失去头雁的南德,终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

  美国业务拉闸,满洲里工程停摆,全保真音响无疾而终,卫星的股权被一点一点地卖掉,职工领不到工资也渐渐走人了……

  03

  2016年9月27日早上6点50分,牟其中乘车离开湖北洪山监狱。

  之后的一周,他的名字在微信朋友圈铺天盖地,人们的期望是:牟老东山再起,中国再出一个褚时健。

  一个本该被时代大潮吞没的名字,为什么还能产生这样的影响力?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人们对牟其中的态度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因为,时代变了。

  在牟其中活跃的那个年代,中国工业水平还很差、制造业水平落后,经济实力也不行。

  牟其中这样的人想尽一切可能,希望把国家按照自己心目中的规划,变好、变强。

  但,当时的实力无法支撑梦想。

  如今,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产业链最完善的工业国家,中国的经济实力也跟美国站在了同一平台。

  更重要的是,中国的经济增速、中国企业的出海的速度,远远超过美国在内的其他国家。

  再回过头来看,牟其中之前的许多想法和实践,今天看来非常应景:

  用过剩的日用品换苏联飞机,在今天叫“去库存化”;

  在国外建开发区、开发满洲里搞贸易,和“一带一路”、“中国企业要走出去”异曲同工;

  生产芯片、发射卫星搞信号覆盖,和实体清单中的产业发展不谋而合……

  越来越多的人回过神来:原来,牟老领先了时代这么多年。

  正如吴晓波在2008年出版的《激荡三十年》里说的那样,当时的牟其中就是“中国民营企业的启蒙者”,潘石屹、冯仑、王功权、王石等一大批知名的企业家,都曾投身于牟其中麾下。

  (图:2019年,潘石屹(右)对话牟其中)

  牟其中是中国市场经济的开拓者。在一个原有体系僵化的年代,一定需要有理想、甚至比较疯狂的人。

  而如果说牟其中曾把旧的体系打破,那么新的体系要靠后续几代人建设。

  牟其中被捕的1999年,阿里、京东、盛大、腾讯、百度等公司都才刚刚启程。

  但当2016年的秋天,牟其中走出监狱时,中国商业的舞台已经更迭了足足三代人 ——

  从实业派柳传志、张瑞敏,到PC时代的马云,再到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程维、张一鸣、黄峥。

  在牟其中入狱的近20年里,这些企业逐渐完善了市场的规范。

  但,再也没有出现一位牟其中式的“狂人”。

  (图:乌镇互联网大会:一场大佬的狂欢)

  在狱中的16年间,牟其中的故事也并没有结束。

  2000年时,尽管最开始他被判处的是无期徒刑。牟其中仍像前两次入狱一样,坚持锻炼、思考和写作。

  他同时订了20多种报刊,每天坚持把重要的信息剪裁下来、写几千字的阅读心得和分析文章,笔记累计达到几百万字、摞起来数米高。

  2005年,他写了一篇报告,提出智慧文明生产方式是消灭人类贫困的唯一途径。

  他还在监狱里建了一座实验室,买了十几台电脑,研究GPS。

  除了保持敏锐头脑,他还坚持锻炼。

  他向监狱领导要求运动,早上5点多就起床,绕着监狱里的小篮球场跑几十圈,直到大汗淋漓。

  午休之后,他还会爬楼梯 —— 6层楼上下十几趟,高度相当于爬了一座纽约帝国大厦。

  狱友们无法理解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

  2009年的一天,牟其中合上报纸,对着旁边的狱友说道:“当一个大国的领导人,真是太累太累。”广场上散步的另外两个犯人听了,禁不住哑然失笑,牟其中却一脸严肃。

  狱友们可能更不理解是,从刑事一审结束后,牟其中便一直在上诉,他多次放弃了假释和保外就医的机会,只因为这相当于承认自己有罪。

  2016年9月26日,牟其中刑满释放。

  出狱的第一天,牟其中在看到同岁的老同学都在使用智能手机和微信,便也要申请微信号。

  也正是在这一天,地球的另一边,SpaceX、特斯拉的创始人埃隆·马斯克正在第67届国际宇航大会上高调宣扬自己的新目标 ——

  10年内将普通人送上火星,100年完成100万火星移民计划。

  2019年,《十三邀》节目中,许知远聊到马斯克的星链计划,半调侃道:“您(当年)做的是现在埃隆·马斯克做的事情。”

  那一刻,一向自信的牟其中,难得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年,牟其中78岁。

  尾声

  万通地产董事局主席冯仑说过这样一段话:

  “一个人在一个时代中能够迸发出的光芒,其实就是这个时代的光芒。

  一个企业家的命运并不是孤立的,而是一定要在一个(特定的)时代背景下才能够发光。只有和制度空间相容,才能更好的生存和成长。”

  这是这位1989年就投奔牟其中的企业家,对牟其中与时代命运的深刻注解。

  他身上也有很多值得当代企业家学习、难能可贵的品质——十足的浪漫主义、难以自控的家国情怀。

  从改开以来,中国经济实力在大幅提升,如今也已经成为全球最具经济实力和竞争力的国家。

  但,长期的“市场换技术”、“尊严换技术”,让一代代企业家、一代代青年,失去了一些“浪漫主义”。

  不论是沸沸扬扬的社区团购,还是反垄断,以及这两天发生的大厂负责人之间的互相揭短,都能看得出,我们的企业家群体,太过于低头关注老百姓的菜篮子、钱袋子,而忽略了抬头看星辰。

  如今,我们明明已经有实力用“天问一号”丈量太空;也有实力用高铁重新定义地面距离;我们的工厂能生产全球所需生活用品;我们的疫苗能兼济全球……

  中国已经有足够的实力,让这代企业家大胆做梦。

  16年的牢狱生活过去,牟其中头发已经花白,脚步也有些蹒跚,但讲话依然中气十足。啤酒肚因日复一日的锻炼消失了,他对国家发展的热忱和向往却与日俱增。

  他说,他将要解决一个根本问题,结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他改造了一个老年活动中心,雄心不减,要“复兴南德集团旧业”、实验在狱中发现的“智慧文明生产方式”。

  那期《十三邀》节目的最后,牟老一个人默默地走在黑暗里,镜头拉远,后面还跟着一群相信他、但同样上了年纪的老兵们。

  那一刻,不管认不认同牟其中的观点,是否相信他所做的事情,看到这种磅礴的浪漫主义精神在这个时代依然存在、依然在这样一个陈旧的身躯中流淌的时候,还是会感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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