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飞：老师课堂说错话，不应一棒子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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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天津咸水沽二中女教师羞辱学生的事件在网上持续发酵。一位肖姓女教师在教育学生的时候，言辞极不妥当，严重损害学生的自尊。她的课堂训话，被学生录了下来，传到了网上，引起了舆论的广泛谴责，当地教育部门感到了压力，立即进行了严肃处理。

　　肖老师的原话是：“以往送到我班里的学生，要么家长是当官的，要不就是家里条件特别好。你妈妈一个月挣多少钱啊？别怪我瞧不起你，某某的妈妈一年挣的钱都比你妈妈50年挣得多。你们素质是一样的吗？你们能一样吗？你反思一下你们家长有多少素质？”

　　天津市津南区教育局认定，肖老师确实说了这段话，这严重违背师德师风，造成了极其恶劣影响。经区教育局党委研究决定：给予肖某某党内严重警告处分，降低岗位等级，依据《教师资格条例》撤销其教师资格，调离岗位；对学校主要负责人进行问责，给予党内警告处分。

　　该教育局要求，在全区教育系统中深入开展师德师风整顿，深刻反思、汲取教训、举一反三、 引以为戒，坚决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看上去，这一切都处理得有理有据，民意得到体现，师德得到维护，教师队伍得到纯洁，但在这种处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味。

　　而且，马上就出现了后续新闻。这个班的学生家长全体签名请愿，希望留下肖老师继续当这个班的班主任。而这个签字活动，是在学校召开的家长会上，在学校领导未出面的情况下，由肖老师的丈夫和姐姐请家长一一在提前拟好的请愿书上签的字。

　　在我看来，这是一场小型闹剧，暴露了我们这个社会方方面面的一些问题。作为一个曾经的中学数学老师，作为一个曾经的高中班主任，作为一个曾经的中学副校长，我想谈一谈与大家不太一样的几点看法。我真的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被一些新闻记者和网络喷子带偏了。

　　我的观点一：教育局对此事的调查是极不负责任的。它只是证明了这段话肖老师确实说过，但是它没有通过走访师生来证实，这个肖老师是一时说话走调偏激，还是经常这样拿家长地位财富说事，还是在工作生活中，一贯表现为嫌贫爱富。

　　如果是后者，我赞成进行这样的处理。如果是前者，仅仅是言不及义，又要给不听话的孩子一定的精神压力，情急之中说的不当之词。教育局就应该爱护老师，勇于担担子，而不是急急忙忙迎合舆论，处分一线老师了事，这很有点丢车保帅，一推六二五的味道。

　　我的观点之二，肖老师的话虽然不妥，但不能反应过当。现在的老师，不能体罚，不能打骂学生，只能说服教育，但是确实有一些学生，比制定教育政策法规的人想象得要坏，要顽劣很多倍，单纯的说服教育，几乎没有任何作用。老师生气的时候，难免口无遮拦。

　　尤其是那些不够老练，口才较差，词汇较少的老师，往往就会说一些过头话。肖老师曾经被评选为最美女教师，可见她之前的工作表现还是很优秀的。现在有很多学校很多老师干脆不管学生，课堂上乱哄哄的。对老师过分苛责处分的代价，是很多老师放弃了课堂管理，吃亏的最终是我们的孩子。

　　我的观点之三，学生对老师录音然后上传之风，千万不可长。老师批评的这个孩子，故意把老师的讲话录下来，放到网上，造成了老师、学校和教育部门的很大被动。先不说老师说的对不对，学生这个做法，绝对不能鼓励，而且今后要严令禁止。

　　初中老师，班主任，有多高的政策法规水平？他们日常在班上的训话，对学生的训斥，怎么可能滴水不漏？就算一些老练的官员，没有刻意准备的讲话，私下里的，小范围的，在办公室、科室里的发言，请问那一个人的这种话语，经得起偷录上网让千万人倾听和评判？

　　我的观点之四，来源不明的录音，完全可以拒绝调查处理。就像在法律上，对于非法手段获取的所谓证据，是不予认定和采纳的。如果我是校长，对这样的录音是坚决不予理睬的。如果每个学生都这样干，老师没有安全感，个个说话比官员还油滑，吃亏的还是学生。

　　学生可以录下来老师的错误讲话，上交学校，由学校对当事老师进行批评即可。肖老师的讲话，虽然不妥，但也是气急的一种表现。她事后立即主动在家长群作了道歉。并且表示不会追究这个学生录音并外传的做法，说明肖老师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不堪，那么坏。

　　我的观点之五，学校的做法，是正确的。面对社会舆论，面对上级处理意见，为了设法留下这个之前表现优秀，对班主任工作比较负责的肖老师，学校召开了该班全体家长包括那个受批评孩子的家长参加的家长会。通过这个会议传导如下信息，这样做家长工作是聪明的。

　　肖老师还是一个敢管学生的班主任，如果就这样撤换她，接任的老师根本不敢管理，调皮学生将因此得意洋洋。初二正是关键时期，家长们应该知道利害关系。这些家长都不是无脑儿，他们全部在慰留肖老师的请愿书上签字，并不是被迫的，说明大多数家长和我看法一致。

　　我的观点之六，肖老师应该检讨，那个录音学生也不能放过。肖老师这段话，确实有失水准，确实极不妥当，应该深刻反思，公开严肃检讨。应该有人告诉她两千多年前孔子提出有教无类伟大教育思想的道理，应该有人教导她不分贫贱地无差别地热爱学生的师德要求。

　　但是，那个未经老师同意私自录音，未经学校批准私自上传录音的孩子，也应该在班上检讨，应该向老师道歉。这个孩子这样做，理应受到家长的责罚。要知道，如果每一个班主任情绪激动的训话，都面临被学生偷录上传的话，班主任就是最令人恐惧的一个职业。

　　我的观点之七，教育主管部门不能处罚了事。我们对巨贪，对刑犯都还给出路，对很多犯错的大人物都实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一位小小老师的一段错话，就搞无限上纲，一棒子把人打倒，取消人家的教职，实在是太过鲁莽了，这不是对教育的负责。

　　这恰恰是对教育的不负责。对这位肖老师，就算要处罚，至少给人家一个戴罪立功，以观后效的处分才对呀。你们走到这个班上，一一听取了学生们的意见吗？这是一个好老师吗？这是一个热爱教育、热爱孩子的好老师吗？之前的荣誉难道都是胡评出来的吗？

　　我的观点之八，教育主管部门，别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当今这个社会，教育主管部门、学校管理阶层是不是广泛存在区别对待官员、富豪、百姓家庭孩子的问题？各个学校的班主任有没有比家长、收红包、区别看待不同家庭的孩子的问题？

　　这些问题是怎么形成的？是怎么愈演愈烈的？师德的沦丧是如何出现的？教育是如何充满了铜臭的？这些问题很多义正辞严的、道貌岸然的教育官员，学校领导都推脱不了责任，也脱不了干系。处分一个肖老师，一个说了几句错话的班主任，就能解决问题？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