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鹏：“救世军”堕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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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贼最新的小说《长夜余火》中，描写了这么一个组织，他们叫做“救世军”，是末日之后崛起的一个理想主义组织，他们以“为了全人类”为口号。

　　“救世军”和“最初城”，是灰土上两大敌对组织，救世军组织严密、内部公平，所有人都是同志；“最初城”则是丛林法则，强者为尊，甚至还可以拥有奴隶。

　　在小说中，所有人都传说“救世军堕落了”。

　　虽然商见曜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在边境勤劳地屯田、艰苦地防卫和战斗，他们修了很多公路和基础设施，他们照顾孤寡老幼，不歧视任何人，他们凭票供应物资……年轻人都很纯朴友善。

　　但是，他们也发现了救世军中有人在搞走私，有人在卖通行证，有人贪污腐败，还有的年轻人追求更自由的生活……“堕落”看起来很明显。

　　包括救世军自己的老同志们，比如说头顶上带着铝锅的老张，也认为救世军“堕落”了。

　　他说：“同志们都被脑控了，不然你怎么解释当年为了全人类的热血少年，那些不怕牺牲追求天下大同的人们，忽然之间都成了贪污受贿、谋特权、谋私利的老混蛋”？所以，他头戴铝锅，免得被邪恶势力脑控了。

　　比如说收钱乱开通行证的老洪，他当年为了理想断送了一条腿，一只胳膊，把三个儿子都送上了战场和艰苦的建设中……他说：“我那么拼命图什么？不就图我的后代有个好生活么？你们盯着我干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委员们，可比我贪多了”……

　　大权在握的黄委员也对商见曜吐露心声，他说时代变了，在艰苦卓绝、生死存亡的斗争时代，大家可以为了理想牺牲个人，可以为了一个未来团结在一起……但当天下已定的时候，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不可阻挡的，老同志们要为自己的后人考虑，年轻人们追求自由……那么只能慢慢“妥协”，先活下去，把希望放到未来，等到救世军强大到那个程度，摆脱了自身的困境，再去解放全人类，实现“天下大同”。

　　就像《一世之尊》中孟奇对齐主席说的那句话：“等我有朝一日威压三界了，倒不介意帮你推动此事。”

　　黄委员说，当前为了发展经济，为了生存，可以妥协，但也必须在年轻人中留下理想主义的种子……“当前可以庸俗，过程可以务实，但目标不能改变”……

　　乌贼写到这里的时候，书评中已经有人骂他想当政协委员、讽刺他写小说想上人民日报了。其实，我觉得，乌贼才是真正理解社会主义的人。

　　你可以怀疑老张、黄委员们说的是假话，可是，当真正威胁全人类的灾难降临时，黄委员、老张、老洪……他们身上的庸俗、油腻、官僚主义一扫而空，高喊着“为了全人类”去赴死了，这是他们梦想中的归宿。

　　乌贼的读者们也很不简单，不是只会感动、愤怒的二极管，有人写出了：“就像是锯木头，有时向前，有时向后，有时上提，有时下压，但总归是要把锯子送到更深的地方去……”

　　这句话，来自于教员的铁粉，巴拿马民族英雄托里霍斯将军。

　　教员在长征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是如此温柔地教育那个娃娃：“革命是进攻的，但也有防御和后退，为了进攻而防御，为了前进而后退，为了向正面而向侧面，为了走直路而走弯路，天下的事，并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你想这样，偏一下子办不到，等转一圈回来，事情恰又办成了”。

　　“为了有把握的取得胜利，我们必须拒绝那种冒险的没有胜利把握的战斗。因此，我们必须经常地转移，有时向东，有时向西，有时走大路，有时走小路，有时走老路，有时走新路，而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在有利条件下求得作战的胜利”。

　　一个唯物主义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

　　现实就是——救世军，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组织，最初城的“财富”、“武力”、“自由”、“弱肉强食”、“人上人生活”同样对很多人充满吸引力。救世军短时间内打不赢，也不可能一直穷兵黩武打下去。

　　救世军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向往着“拯救全人类”，一定有人想着投奔自由的最初城，甚至还有人要做黑暗势力的走狗，内外都有危机……黄委员说得好：“也许在特定阶段所有人都能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也许在所有的阶段，一小部分人始终能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但在所有的阶段里，不可能所有人都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有私心的永远是大多数……”

　　所以，就必须迂回，就必须防御，必须为了前进而后退，先活下去，强大起来，转一圈去把那个事情办成……

　　或许，救世军作为一个整体，确实并没有堕落，他们只是在用另外一种方法去“否定之否定”，你在很多人身上，还能看到那种理想主义的光辉。

　　或许，他们只是把那个炽烈的理想暂时藏了起来，埋在心里，埋在泥土里，等到有朝一日，赤霞染遍长空。

　　什么叫“长夜余火”啊？就是无尽的黑暗中，还有一点点火光，有人哪怕丢掉了头颅，走向了黑暗，也会为剩下的人点燃最后的火……

　　但危险是存在的，救世军中一些人的堕落也是事实，老洪不是个例，高层也有叛徒。

　　这时候，就要听听伊里奇同志的演讲了：

　　“同志们你们一定要记住，当资本主义被打倒的时候，它们和人的死亡是不一样的，人的尸首可以被抬出去，资本主义的尸首不可能被我们钉在棺材里、埋葬在坟墓里……它们会在我们心里腐烂，把毒气传染给大家，它们在散发着臭气！”

　　为什么那么多救世军好同志变了质？为什么那么多热血少年忘了曾经的理想？因为他们都感染了那种毒气。

　　但无论如何，救世军不能输，“最初城”输了，他们依然可以当强盗奴隶主，救世军如果输了，那就是亡国灭种，输掉一切。

　　他们所有的光荣、理想、牺牲、奉献，都将被世界遗忘，被敌人抹黑……即便没有“堕落”，也会被说成“堕落”了。

　　有读者说，“救世军”一定是说苏联。

　　我看不是，苏联死得不能再死了，“救世军”还在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