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尧：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lameihua

　　一个月前，我在8月20日推送的《谁来活跃股市》一文中写道：

　　果然，这一个月来，我们见证了史上最大规模的北向资金撤退潮，如下图所示：

　　可以看到，自8月7日以来，仅有4个交易日的北向净买入为正（其中9月6日净流入0.41亿元，近乎为0），而有24个交易日的北向净买入为负值。

　　值得注意的是，离岸人民币自上周五（9月8日）贬至7.3681点以来，本周已经升值逾1000个基点。按照过去的经验，既然人民币升值了这么多，北向总该净流入，A股总该上涨了吧？那么，何以北向还是只在周一净流入，之后又净流出了四天；而A股亦是只在周一上涨，之后又下跌了四天呢？

　　就战术层面而言，近期股市的下跌与股指期货在本周五（9月15日）的交割有关，亦即所谓的金融战问题。对此，我在盗天平台上曾有详细论述，只是不便于在公众平台上多说。今天，我们就只是简单地讨论一下战略问题。

　　在货币金融领域，有所谓的不可能三角，亦称三元悖论，其大意是说，为政者不可能同时实现资本自由流动、货币政策独立性和汇率稳定性这三项，而最多只能实现其中的两项。打个比方，假设某国的利率是2%，美国的利率是5%。这样一来，国际资本就会卖出某国的货币，买入美元，以博取这3%的利差，从而导致某国货币兑美元的贬值。

　　假设某国的领导不愿意看到本国货币贬值，他可以采取加息的方法，使得本国与美国之间的利差缩小，甚至本国的利率高于美国的利率。这样一来，国际资本就不再愿意卖出某国货币而买入美元，甚至转而卖出美元而买入某国货币。

　　于是，当美联储决定持续加息时，就使得某国领导面临一个两难：要么不跟随美国加息，即维持本国的货币政策独立性，但付出的代价就是汇率大幅贬值；要么跟随美国加息，即维持汇率的稳定，但付出的代价就是牺牲货币政策的独立性。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是既能维持住货币政策独立性，又能维持住汇率稳定的呢？答案是有的，即上述不可能三角中的第三项，不允许资本自由流动。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国际资本即便看得到有3%的利差可以博取，却不被允许卖出某国的货币而买入美元，不被允许资本自由流出某国而流入美国。

　　于是，我们再来考察当今中国的实际情况。显然，现在的中国经济需要更多的流动性，因此中国不可能追随美国加息。换句话说，在上述不可能三角中，中国必定会坚持货币政策独立性的这一角不放。所剩下的，就是在资本自由流动和汇率稳定性这两者之间做选择了。请看下面这张近半年来中美十年期国债利差（蓝色线）与离岸人民币（红色线）的走势图：

　　可以看到，近半年来，随着中美利差的负值逐渐拉大（蓝色线向下），离岸人民币是逐渐贬值的（红色线向上），两者之间的相关性极强。可是，当我们仔细观察最近一段时间的两者走势，却发现之前相关性似乎消失了。自9月8日以来，中美利差的负值是继续扩大的，照理说，离岸人民币应该继续贬值才是。然而事实上，离岸人民币却在一周之内快速升值了1000个基点。

　　显然，人民币这一周的快速升值绝不是市场自由交易所致，必定是管理层出手干预的结果。这彰显了管理层有意维持汇率稳定的决心，对此我们高度赞赏。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当你既要货币政策独立性，又要汇率稳定性时，那么根据上述不可能三角，就必定要以牺牲资本自由流动为代价。而这，才是北向资金在最近一个多月来疯狂流出中国股市的根本原因。外资不是不看好中国，也不是担心在中国赚不到钱，而是担心将来在中国赚到钱后，没那么容易把钱拿出来。因此，在相当一部分外资看来，与其将来要冒赚了钱却可能拿不出来的风险，还不如现在亏钱也得先拿出来。

　　我相信，这对于管理层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这对于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挫折；但却是一个不得不这么做的决定，因为在现阶段，振兴实体经济远比人民币国际化更重要。

　　为此，我想到了建国之初，主席定下来的三大外交政策。谁都知道，在长年战乱中新生的共和国应该和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保持友好合作关系。可问题在于，不“一边倒”向苏联阵营，就不可能得到苏联的巨大援助，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下一个强大的工业基础。不“另起炉灶”，不“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就无法与旧中国的屈辱外交和卖国外交彻底决裂，就无法使得中国人民真正从此站立起来。所以，新生的共和国虽然希望得到包括美西方在内的世界各国的承认，却在与帝国主义建交的问题上“宁愿等一等”，必须在建交之前“把屋子打扫一下”。等到我们经历了二十年的生聚教训，不但打下了强大的工业基础，而且还搞出来了“两弹一星”。这个时候，就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来与美西方谈外交了。1971年，中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在这两年间，大量美国的小兄弟们如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来找中国建交。

　　正如一国的外交是以其综合国力为基础一样，一国的货币同样是以其综合国力为基础的。只要中国经济兴旺发达，人民币迟早会获得其应有的国际地位。如果中国经济出现滑坡，人民币就算国际化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否则的话，世界上资本可以自由流动的国家多了，又有几个国家的货币能够拥有世界货币的地位呢？

　　当我们把这个大战略想明白后，未来几年的局势发展就非常清楚了。那就是，中国会以牺牲一定的资本自由流动为代价，在维持汇率相对稳定的基础上，推出越来越多的经济刺激政策。在此期间，输家将是那些对中国缺乏坚定信心和长期耐心的人。在他们的眼里，中国满目萧条，遍地风险，故而随时想着开溜，还生怕溜不出去。而赢家，则是那些坚定扎根中国的人。在他们的眼里，中国的前途一定是极其光明的，而在光明到来之前的任何道路中的曲折，都不过是在为他提供危机入市的良机。

　　从这个角度而言，这一个多月的外资持续流出，或许并不是坏事。正如本文标题所引用的主席那句名言，就得先把那些首鼠两端的人赶出去，就得先把屋子打扫干净了，然后才能更好地请客。这一个多月来，许多投资者都在抱怨，救市政策出台了那么多，股市还是这么疲软，一点用都没有。对于这种心情，我们当然表示理解。可是，又有多少投资者愿意反过来想呢？如果没有这么多救市政策，上证指数还能维持住3100点吗？有没有可能早就跌破3000点，甚至2800点了呢？试问，北向资金每天这么几十亿、上百亿的流出，又究竟是谁在买呢？而我们都明白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北向资金可以卖的筹码是有限的，他现在卖的越多，将来能卖的就越少，直至不能再卖而不得不买。与此相对应的，我们的刺激政策是近乎无限的。只要假以时日，终将迎来牛市。正如《愚公移山》中所说的：“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而一旦当你有了愚公移山的信念，不为一时的涨跌起伏而焦虑之后，就会发现太行、王屋二山根本不用等待子子孙孙前赴后继地来移，就会有“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文章的最后，我们还是引用主席的话来作为结尾：所谓革命高潮快要到来的“快要”二字作何解释，这点是许多同志的共同的问题。马克思主义者不是算命先生，未来的发展和变化，只应该也只能说出个大的方向，不应该也不可能机械地规定时日。但我所说的中国革命高潮快要到来，决不是如有些人所谓“有到来之可能”那样完全没有行动意义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种空的东西。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