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尧：王气所聚，硕大繁滋

lameihua

　　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

　　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

　　——《贺新郎·读史》

　　相传，在南北朝时期的北魏晚期，有一位在中原寺庙里的和尚，无意间得到了一本相面的书。和尚读了这本相面的书后，整天爱不释手，欲罢不能，佛经也不想再读了，就想整天给人相面。可是，他在寺庙里能接触到的人非常有限，而且一个个相过去，都没有看见什么贵人之相。于是，他就离开寺庙，云游天下，要给天下人相面，看哪里会有贵人之相。

　　这一天，和尚向北翻越阴山，来到今天内蒙古的武川县。和尚发现这里不但寒冷，而且荒凉。满大街上的行人，都是衣衫褴褛。可是从面相上看，他们却都将成为帝王将相。和尚认为，这显然是不合理的。你说这满大街的穷人，出一个、两个帝王将相，或许还有可能，怎么可能满大街全都是帝王将相呢？所以和尚觉得，自己是被那本相面的书骗了。于是，和尚把相面的书扔了，从此不再相信相面之术，回到原来的寺庙，安心诵经念佛去了。

　　公元523年，北魏爆发了六镇起义。和尚所到的内蒙古武川县就属于这六镇之一，当时叫作武川镇。六镇起义虽然后来被镇压了，但却极大地动摇了北魏的统治。公元534年，出身怀朔镇的将领高欢，拥立北魏皇族后裔元善见为帝，迁都邺城，史称东魏。公元535年，出身武川镇的将领宇文泰，拥立北魏皇族的另一支后裔元宝炬为帝，定都长安，史称西魏。之后，高欢的后人自立为帝，建立北齐。宇文泰的后人自立为帝，建立北周。

　　宇文泰手下有一名同样出身武川镇的将领，名叫杨忠。杨忠有一个儿子，名叫杨坚，就是后来的隋文帝。宇文泰手下又有一名同样出身武川镇的将领，名叫李虎。李虎有一个儿子，名叫李昞。李昞有一个儿子，名叫李渊，就是后来的唐高祖。

　　对此，清代史学家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评论道：“魏之亡，则周、隋、唐三代之祖，皆出于武川。……区区一弹丸之地，出三代帝王。周幅员尚小，隋、唐则大一统者共三百余年。岂非王气所聚，硕大繁滋也哉？”

　　此外，宇文泰手下还有一位同样出身武川镇的将领，名叫独孤信。独孤信有七个儿子，七个女儿。其中，大女儿嫁给了宇文泰的儿子宇文毓，成为了后来的北周明帝的皇后；四女儿嫁给了李昞，生下了后来的唐高祖李渊，被追封为元贞皇后；七女儿嫁给了杨坚，成为了后来的隋文帝的皇后。独孤信一人而生下了三个朝代的皇后，所以又被奉为“史上最牛老丈人”。

　　由此可见，在西魏、北周、隋、唐这四个朝代的三百多年历史中，权力核心皆掌握在出身武川镇的关陇贵族集团手中。现在我们回到故事的开头，如果那个相面的和尚活得足够久，他就会亲眼看到，当初那些他在武川街头遇到的衣衫褴褛的穷人，是如何一个个跃升为帝王将相的。那本相面之书没有骗人，只是读到这本书的和尚，基于眼前惨淡的现实，实在不敢想象未来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样的道理，每当股市跌至熊市末期，投资者都会觉得，真的是彻底没救了。如果这时候，有人跟他说，未来还会有大牛市，等到大牛市启动之后，还会涨多少多少倍。他一定觉得，对方是在骗人。因为眼前的惨淡现实，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未来还会有翻几倍的大牛市。就如同武川街头的那位和尚，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些衣衫褴褛的穷人，会集体跃升为帝王将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