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天：梁彼得，想说挺你不容易

大参考

　　最近朋友圈被梁警官案件刷屏，似乎整个华人圈子都在力挺，甚至举行了大规模的游行。在我了解到整个案件的细节后，我反而冷静下来。我在内心同情梁警官的不幸遭遇，在情感上理解华人社区为他所做的声援，但在专业的视角内，并不认可无条件地支持他无罪。

　　2014年11月20日，在美国纽约布鲁克林区一幢楼房内，二十八岁的梁彼得手持9mm格洛克手枪，和他的搭档兰德正在进行从上而下的垂直巡逻。在巡逻过程中，梁彼得试图打开8楼楼道中的一扇门，进入昏暗的楼道。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受到惊吓，他的手枪中的子弹随即出膛；子弹撞到墙上，反弹之后射穿了28岁黑人格力的心脏。因为电梯故障，格林和他的女友当时正进入楼道，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或从事非法活动。

　　梁彼得在枪响之后，并不知道子弹已经伤人，而是和兰德争论应该由谁向上司报告子弹出膛这个事实。梁彼德走下楼梯去寻找子弹的时候，才知道有人受到枪伤。据格力女朋友的证词，她跪下在血泊中给格力做人工呼吸时，梁彼得走过，稍作停留，没有做任何帮助，只是继续往楼下走。兰德的证词说，梁彼得知道子弹伤人以后，呆若木鸡，泪流满面。梁彼得用对讲机跟上司汇报事故，但没有打急救电话叫救护车。随后不久，格力不治身亡。

　　梁彼得被大陪审团指控多项罪名，最后由12人陪审团判决二级误杀（second-degree assault）和渎职罪（official misconduct）的罪名成立，面临5-15年的监禁。很多人为梁警官鸣不平，认为该案存在种族歧视和司法不公。但在熟悉美国刑事司法程序的人看来，该案虽然存在一些争议，但这样的结果实际上归结于梁彼得本人犯下的一系列致命错误。

　　首先需要注意的是，梁彼得配备的是一支格洛克19手枪，这种枪被枪械专家认为是几乎不会走火的。G19的设计比较特殊，它有个保险在扳机上，只有在扳机被扣下时才会打开。而且纽约警方为了防止误击，配发的还是扣发力度大约12磅的定制版G19，几乎是一般军警手枪扣发力度的两倍。梁彼得使用的手枪实测11.5磅，需要很大的力度才可以扣动，经陪审团12位成员当场试验，得出“并不容易扣动扳机”的结论。所以“擦枪走火”的说法太牵强。

　　其次，不得不承认，作为警员的梁彼得心理素质比较差，事发时惊慌失措，事后推卸责任，造成被动。在听到响声后，未确定情况时慌乱下开枪误伤，就是否应该汇报又与同伴争论，看到伤者不仅不予施救而是离开现场。美国警察误击他人无罪的案例，通常都是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时发生的，但本案梁彼得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反而见死不救，令人不解。同伴证实梁彼得在开枪后哭着说：“我意外开枪射杀人，铁定要被开除了”，说明他对结果是明晰的，这种情况下迟迟不向总部报告，又不叫救护车，判他无意杀人或致人重伤但因严重疏忽而导致他人死亡，并不冤枉。

　　再次，梁彼得本人的诚信问题，给陪审团留下极坏的印象。在事发几天后，纽约警局举行过一次内部交叉聆讯，梁彼得和他的搭档兰德被隔离询问，结果两人证词有很大出入。梁彼得否认他把手指放在扳机上，这个说法跟弹道鉴定和枪械分析结论矛盾。梁彼得说他事发后通过警察无线电叫急救车，但无线电录音证实没有。他坚持自己没有听到声响，没有意识射到人，兰德又出来指证他说谎。如果被告人将要说出的事实对自己非常不利，是可以利用沉默权规则保持沉默的，那也胜过不断地做虚假陈述被拆穿。

　　看过美国电影《十二怒汉》（或者中国电影《十二公民》）的人应该清楚，美国的陪审团定罪规则其实是比较有利于被告人的，需要12人一致认定有罪，才可以判定，只要有人认为有合理怀疑，就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需要注意的是，前面说的大陪审团和这里的12人陪审团不是一个概念，前者决定起诉，后者在审判时负责事实认定。其他很多警察误伤平民的案件，连大陪审团这关都没有通过。梁彼得被认定有罪，我不感到意外，这并不完全是因为其失误开枪，而是包括事发后的行为和态度，一错再错。

　　有人说以前那么多白人警察被判无罪呢，可是那些案件的细节都很本案完全一样吗？再说那些警察都像梁彼得这样笨吗？他们恐怕更会利用美国刑事司法规则合法地脱罪吧。梁彼得是很不幸，但更不幸的是被他误伤致死的格力吧？同样是28岁的青年，两个小孩的父亲，什么错误也没有犯，倒霉地遇到一个素质不高的警察，连命都没了。华人圈为梁彼得鸣不平，又有谁为无辜的格力鸣不平？

　　最后说说上街的事，三个字：然并卵。美国的司法相当独立，如果抗议有用，要陪审团干嘛，要法院干嘛，总统也改变不了判决的结果。从梁彼得被起诉到宣判，华人白宫请愿、游行、捐款，除了一些意见领袖赚到名声，对被告人什么帮助也没有。上诉翻案的几率也非常小。有钱不如安抚被害人，谋求谅解，也许在4月份量刑阶段对被告人还有一点实质意义。

江夏风云

有钱不如安抚被害人，谋求谅解，也许在4月份量刑阶段对被告人还有一点实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