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树洁：中国不会走巴西老路的关键因素

大参考

　　在世界经济发展史上，只有10%左右的中等收入国家最终能够摆脱中等收入陷阱。其中，只有亚洲四小龙和日本是靠创新和劳动生产力的提高完成的，也就是说，只有这5个国家和地区（日本、韩国、新加坡、中国香港和台湾）的转身，不用靠天然资源的支撑来完成的。

　　在拉丁美洲，巴西、墨西哥和阿根廷，40多年前，一直走在亚洲四小龙之前，不过，后来落后了，而且经过几十年的跌宕起伏，到目前为止，还是沉落在中等收入陷阱之中而不能自拔。

　　巴西是一个很典型的国家，她的人口数量、土地面积和资源禀赋，在拉丁美洲都是最前茅的。在中国和印度迅速发展的时期，在世界资源价格快速发展的时期，巴西与俄国一道，成为世界经济危机之前15年发展最快的国家。因此，巴西与中国、俄国、印度一道，被称之为金砖国家。金砖国家的特点是，人口很多、或比较多，经济增长速度明显快于世界的平均水平，工业化速度快，人均收入增长速度快，在世界政治经济地缘的影响力，接近、甚至超过一些传统的西方发达国家。

　　不过，世界经济危机以来，特别是中国从2012年进入新常态以后，由于中国的经济增长速度逐年下降，导致对外部资源的需求量不断萎缩，使那些原来靠中国进口拉动的资源型国家经济出现衰退，货币大幅度贬值和通货膨胀等问题。因此，在金砖国家内部，依靠资源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巴西和俄罗斯，出现了经济大幅度负增长或零增长的现象。

　　在这样的情形下，巴西想利用中国崛起而同步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的梦想，再一次受到打击。 不过，巴西不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根本原因，却不是因为出口受阻，或是巴西没有足够的人力和自然资源禀赋，而是巴西国内的社会和政治问题无法解决。

　　巴西的经济水平不算低，但是，巴西的阶层分离非常严重。衡量收入分配不平衡的指标，基尼系数，接近、甚至超过0.50。收入分配不均，导致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包括治安、吸毒、恐怖等，严重影响社会经济长期稳定发展。

　　严重的腐败，是一切社会问题的根源，也是政治不稳定的根源。女总统罗塞夫存在明显的腐败和乱政，为了把罗塞夫拉下马，上百万的市民上街，全国出现多处骚乱，为正在遭受经济危机严重冲击的经济，雪上加霜。

　　有一天在英国坐出租车，司机无意中跟我说，前几天刚拉了一位来自巴西的客人。那位客人说巴西的腐败问题，可以用病入膏肓来形容。在警察局办事，要钱；到政府部门办事，要钱；找份工作，要钱；政府搞工程，层层剥皮。整个国家，从总统到警察，到处都是腐败，而且是明目张胆的腐败，政府对腐败的遏制能力极差。这样的国家，经济增长了，底层的老百姓，永远都是不幸福的，老百姓的创造力长期受到压制。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就会出现谋杀、吸毒、社会和政治暴动。

　　一个国家的资源和人才禀赋再好，没有一个健康的社会，一个相对公平的政治环境，没有得到有效控制的腐败，当社会发展到了要爬坡的阶段时，就会失去活力。而这些问题，还都在于有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来维持政治和社会的稳定。在巴西，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政府和政党，这是巴西出现跌宕起伏的根本原因。

　　应该说，中国接近40年的改革开放，取得的成绩是世界唯一的。我把它称为世界唯一的经济发展奇迹，主要表现为近40年连续不间断的快速增长，就算现在6.7%的增长速度，尽管不如以前9%以上的速度，那也算得上是比较高的，尤其与俄国和巴西低于冰点的增长相比，还是非常幸运的。

　　中国奇迹的唯一性，还在于她是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在于她的发展起点非常之低，在于她特殊的政治、社会和文化环境，都与世界其它国家不同。也就是说，中国的发展，是走自己的道路，没有任何类似的成功案例可循。

　　不过，三年来，中国经济的问题却很多。例如，产能严重过剩，房地产和股票市场严重不健康，中央和地方债务庞大而没有确定性，银行和国企的利润下降幅度惊人，人民币汇率和外汇储备下降的利害，社会阶层的分离很严重，在严打的反腐斗争面前，有些官员失去了用力的方向，有的甚至采取少作为和不作为的方式，消极对待八项规定，等等。

　　总之，中国目前出现的众多政治、经济、社会问题，与巴西的问题有非常雷同之处，所以有的学者，尤其是以许小年为代表的一些国内比较有影响力的学者，认为，中国掉入中等收入陷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些学者的判断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中国的问题不是不严重。但是，我认为，这些学者可能只从目前中国出现的短期经济问题来考虑问题，而没有从社会、文化、政治和长远的视角来考虑问题。

　　比如，中国人是不是更会吃苦，更会勤俭节约，对危机或短期困难的容忍度更高？再比方说，中国目前存在的问题是不是改革开放近40年来最大的？这些问题是不是就一定不能克服的？难道中国以前遇到的巨大困难可以被克服，而现在的矛盾已经积累的太深，所以，就无法克服了吗？

　　不管中国出现多大的问题，其核心，其实是政府的执政能力。以前政府可能犯过错误，包括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的一些政治斗争极端化，导致老百姓受苦，导致经济倒退等。还有，大家知道，社会经济快速发展，伴生了许多腐败行为和腐败官员，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不过，话说回来，中国政府，在邓小平的领导下，却能够认识到文化大革命的错误，坚定走改革开放的道路，走经济发展就是硬道理的道路。通过数十年的努力，中国绝对贫困的面貌被改变了，这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做一件让世界刮目相看、震撼全球的大事，是中国创造经济发展奇迹的最根本保证。

　　邓小平以后的历代领导人，都坚持把改革开放和发展作为领导中国社会进步的核心。习近平把治理腐败、建设廉政体系、营造廉政风气，作为经济长期发展，巩固中国共产党领导地位的执政理念，是中国长期、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石，也是中国转型、升级必须面对的最严肃的命题。

　　虽然我们看到一些“懒政”现象，而且，这种现象也许已经影响到了短期的经济增长。但是，一个没有遏制的腐败生态，任期放任自流，却是更致命的东西。因此，习近平的反腐斗争，其长效的利益，是无法估量的。中国政府能够自觉、有效的制止自己的官员腐败，是中国政治社会能够长期稳定的最重要因素，是保证中国不会掉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制胜法宝。

　　因此，中国与巴西最根本的区别，不是因为中国的人才或资源禀赋比巴西好，而是因为中国有一个能够自我纠正错误，自我修缮，自觉以人民的利益为核心，以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为导向的政治领导体系。这种政治领导体系，在全球，恐怕只有中国能够做到这一点，今后越南也许也能做到这一点，但是越南的发展水平还远不如中国，人口和世界影响力也只有中国的一个零头。

　　一个头脑清醒，以经济社会发展为导向的执政党，尽管在具体的运作过程中，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偏差，甚至是错误，还要面对很难整治的腐败问题，但是，只要大政方针不出问题，只要政治能够稳定，并得到绝大多数老百姓的认可，这个国家就有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基础保证。

　　至于如何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那只是一个技术问题，效率和时间问题。中国的三大社会经济潜力，也就是人民的勤奋、技术进步和应用、区域和社会均衡增长，就可以为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创造必要的经济技术条件。

　　巴西虽然有相应的技术条件，但是，巴西的政治、社会高度不稳定，腐败无法得到有效根治，是与中国最不同的地方，也是巴西长期深陷中等收入陷阱的根本原因。中国的经济社会问题很多，但是，只要中国政治稳定，人心一致，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经济学者在用经济因素分析短期困难的时候，一定要充分考虑中国政治稳定这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唯有这样，才能够比较客观的判断中国未来的发展走向。

　　祝大家“五一”节快乐，出门注意不要走堵车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