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坤：“长征精神”的再“长征”

大参考

　　今年中国国内政治的大戏之一是纪念长征，但如同中国的任何政治活动一样，都无非是潮涨而来、潮退而退，现在各种新老媒体上已鲜有关乎长征的文字，但笔者却忍不住要再发一点议论。

　　纪念长征，人们不约而同地聚焦于“长征精神”，的确，这是长征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但接下来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些人能造就出“长征精神”？难道他们个个都是能人，人人都超凡入圣不成？

　　其实都不是，他们不但都是一些平常人，更主要的其中大都还都是穷苦的农民，没有多少文化，更没有多大的背景，如果立足于当时的社会背景，以今天常见的社会学视角来观察，他们并不属于精英群体，因为那个时候的精英群体及成功人士包括以下这些人：留学海外的学者，大商人、大资本家，手握重兵的军阀，上海滩里的大腕大款，等等，而他们不在此列。在当时的多数人看来，他们是一伙过不下去生活的农民，在少数不安份分子的煽动下搞烧杀抢掠，与历史上造反的农民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一种变相的“土匪”。当此之时，罩在他们头上的不是光环与荣耀，在当时经济发达并与国际接轨的上海，大多数人将其视为洪水猛兽，因而其所谓长征，在当时的主流社会看来，无非就是亡命流窜而已。

　　但是，就是这些“匪徒”，却在一场亘古未有的军事转移行动中，创造了无与伦比的“长征精神”，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

　　笔者以为，原因在于他们所抱有的渴望与执着。首先是他们有着强烈而不可动摇的渴望，那就是要通过自己的奋斗来解放中国的劳苦大众，要打出一个没有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清平世界。这不是一般的愿望，这个发心甚至比佛菩萨“割肉喂鹰、舍身饲虎”的宏愿还要更大，是这些人在切身领受生活之无尽艰难困苦之后人性的迸发。人类社会的历史经验证明，经历过生活苦难的人，更易迸发救民水火的使命感、责任感，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穷帮穷”，中国社会历来都是“穷帮穷”靠得住，“富帮穷”从来都很靠不住。这就是历史上寒士历来比较高尚，有较多济世情怀，而富人大贾基本都比较龌龊的原因；其次他们还十分地执着，他们没有多少文化，也没见过多大的世面，荣华富贵对他们构不成诱惑，他们十分执着于自己的渴望与理想，所以才打不烂拖不垮；也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穷苦出身，所以才能承受长征过程中所遭遇的无尽苦难，否则，如果是一支由贵族或者富家公子哥组成的队伍，早就得一哄而散了。所以，“长征精神”是长征过程中塑就的，但这个精神的灵魂与底蕴在长征以前的革命斗争中就已经铺就，不过是在长征中得到弘扬、彰显与升华而已，而不是在长征的现场采购。现在人们聚焦于“长征精神”，其实，在那些留在红色根据地坚持斗争而没有长征的人的身上，这样的精神表现得同样突出、精彩，他们同样艰苦卓绝、牺牲惨烈，也具有同质而不同形式的“长征精神”。

　　“长征精神”无疑是崇高的和令人敬仰的，这种人性最高级别的升华不但赢得旁观者的赞叹，甚至也赢得了敌人的赞许，即使是国民党军的将领们，也都对红军的长征给予相当的崇敬。可以说，这种精神有超强的历史穿透力，因而直到今天，其感染力与魅力仍然相当强劲。

　　正因为这样，长征就纷纷为人们效仿，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效仿的形式多种多样，有直接的，如重走长征路、再吃长征饭等；有间接的，如给自己的一些事情也命名为长征，说开始了新的长征云云。总之是向慕之心昭然，挂牌借光之意若揭。但是，人们不仅要问，这也能算做长征？这些东西能和当年的长征相比吗？这样干也能干出长征精神来？笔者对此就是很有疑问的，对于上述这类做派，笔者不想多加评价，因为这很得罪人，咱们得罪不起。

　　但笔者以为，今天的中国倒确有一种新的“长征”堪与当年的长征相比类，那就是当年支撑红军长征的“精神”，现在不得不正进行新的长征了，也就是说，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信念与理想这种精神今天在进行艰苦的长征，对此可以称之为“长征精神”的“再长征”。

　　为什么说“建立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理想精神要“再长征”呢？

　　第一，因为这个理想远没有实现，还在浴血奋战，还在同“压迫有理、剥削有功”的恶势力进行生死搏斗；

　　第二，因为这个精神当下也遭遇到了残酷的“围剿”，目前已经丢掉了原来的根据地，不得不实行战略转移，正在极力寻找新的战略落脚点。这情形与当年的红军长征相当类似；

　　第三，在寻找新落脚点的路上，这个精神同样也遭遇到了敌人的围追堵截，正在为生存而抗争而拼搏，经受九死一生的考验。这情形也与当年的红军长征相当类似；

　　所以，当年有红军长征，红军在长征中造就出“长征精神”；现如今同样的精神却又不得不“再长征”了，这大概是历史的轮回。只是不知道这个“精神”的“再长征”能否锻造出当年的红军。

　　说到这里，有人不免要问，既然你说今天中国有个精神“再长征”，那么这个长征走到了哪一步？难道也是在爬雪山、过草地吗？

　　笔者以为，今天这个“精神”的“再长征”距离爬雪山、过草地还早着呢。如果以当年的长征类比，那么现在的这个长征还没有过湘江，遵义会议还不见踪影，何谈爬雪山、过草地！前路漫漫，但愿这个精神能走完自己的长征路，取得最后的胜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