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相文：经济政策贵在适度平衡

大参考

　　前几天有个老兄在本老头面前抱怨，说看新闻看得一头雾水，物价下降是好事，物价上涨也是好事；GDP增长是好事，GDP回调也是好事；人民币汇率升值是好事，人民币汇率贬值也是好事；外汇储备增加是好事，外汇储备减少也是好事，总之都是好事，没有坏事。

　　这老兄一口气把经济领域的敏感词数了一个遍，叫本老头有点应接不暇。

　　不过我明白他说的意思，因为本老头也有这种感觉。我们的新闻的确有个毛病，过于把坏事变成好事来宣传。特别是当事情正在变坏的时候不说，要等到事情开始变得不怎么坏了，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化了，再来说。比如经济恶化的时候不说，环境恶化的时候也不说，等到经济企稳了，环境治理得有点成效了，就来说经济止跌回升，环境逐渐好转。

　　但本老头英明，就在于能够见微知著，透过现象看到一些本质问题。比如该老兄指责的物价呀，GDP增速呀，汇率呀，外汇储备呀等等，无论是上升还是下降，也无论是增加还是减少，不介绍现状不铺垫背景都说成是好事，的确让人不屑。但如果撇开新闻的过度选择性不说，就事论事，其实经济上的这些指标过多过少过高过低真的都不好，只有适中才好。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低了升高是好事，高了降低也是好事；少了增加是好事，多了减少也是好事。

　　本老头进一步思考，明白一个道理，就是经济领域的政策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都是有利有弊的一个矛盾体。政策的制定就是在利与弊之间寻求一种平衡。好的政策，就是在平衡各方利益的时候，处在一个最佳的位置，也就是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得到社会最大的认同。用当下时髦的话说，就是能够成为最大的公约数。

　　这些话有点拗口，本老头还是举例说明比较好。

　　比如经济增长与物价控制。这是两个重要的经济指标。据说央行的货币政策就是为了实现这两大目标，一是促进经济增长，二是保持物价稳定。大家知道，经济增长很重要，没有一定的增长，等于画饼充饥，一切免谈；物价稳定也很重要，没有基本的物价稳定，势必人心惶惶，也免谈一切。令人纠结的是，这两个目标常常会打架，并不和谐。要促进增长，最有效的办法是扩大流动性，就是多发国债多放贷款，来个财政信贷双积极。这样就有钱了。有钱好办事，百业兴旺。但钱也不能太多，多了也坏事，物价必定上涨。历史经验一再证明，经济的快速增长必定伴随着物价的快速上升，这个几乎是铁律。物价上涨到一定的幅度，老百姓感到自己用劳动换来的财富不保值了，就会恐慌。所以，为了稳定人心，又得控制通胀。也就是说，经济增速也不能太快，要考虑社会对通胀的接受程度，以这个为限度。如何找到一个最佳平衡点，在这个点上，经济增长与物价控制综合考量，达到最佳状态，这才是经济政策的最优化。当然，最理想的模式是经济快速增长，比如年增10%，物价基本稳定，比如年增1%，最美不过了。不过，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绝大多数的经济历史是在这个矛盾中走钢丝。所以，单纯以经济增速的高低论英雄，不妥。

　　又比如本币汇率与外汇储备。这个是当下的热点问题呀！去年以来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不断下降，与此同时，我国的外汇储备也快速下降。这两个下降之间有什么关系么？有的。据权威人士透露，我国外汇储备之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下降了将近一万亿美元，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央行为了稳定人民币汇率而抛售美元。啥意思呢？就是国际国内市场上出售人民币很多，如果完全让市场定价，人民币汇率就会急剧下降。央行认为不行，要干预。咋干预？拿外汇储备来买进人民币，价格就按央行确定的价格，等于照价回收人民币。这也是一个矛盾呀！拿多少外汇以什么价格来回收人民币，都是一个平衡问题。你要不管，肯定不行，人民币汇率江河日下，就会失去国际声誉，还谈什么国际化；你要全包，照单全收，也不行，四万亿外汇储备看上去天文数字，也会很快被抢购一空。所以现在出现这样的局面，双下降，都降了一点。这个一点是不是最为合适，不知道，但央行在做这样的平衡，目的是寻求最佳的状态，即用最少的外汇储备来寻求最小的人民币被动贬值。这个应当肯定。所以，单纯以外汇储备的多少论英雄，也不妥。

　　再比如充分就业与科技创新。这也是一对矛盾。如今时兴机器人。以当下的技术，发展机器人不难，各行各业都可以用这样的机器来代替人工。但不能这样干，至少不能急于求成。为啥？因为有个就业问题。你都用机器了，一年上千万的年轻人去哪儿工作？有朋友可能会说，开辟第三产业呀，扩展新的就业渠道呀！这个话好说，事难办。一个社会的生产生活模式的改变要有一个过程，新的就业渠道的形成不能在一夜之间。照例说，产业工人被机器人代替了，替换下来的工人可以从事服务行业，比如可以做家政。但是，当今的现状，有几个家庭会常年聘请家政服务呢？照理说，各家各户都可以取消厨房，实现餐饮社会化。本老头坚信，不久的将来一定没有家用厨房了。但必定是将来。这就是现状。经济政策的制定就要考虑这样的现状。科技创新不应当有限制，但推进数字化人工智能化，肯定有一个与充分就业平衡的问题，并不是越快越好。

　　当然还可以举出很多很多这样的例子，来说明经济领域的政策非常复杂，并不是壹加壹那么简单明了。一个指标的提出是不是恰当，一个政策的推出是不是合理，不在于高大上，而在于是不是与实际情况相符合。一句话，美丽的不一定好，合适才好！

　　本老头这里说的是经济。其实这是一条普遍真理，对教育孩子也适合，对婚姻选择更适合。